从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向东北开车一个半小时，就到了San Antonio de Areco。

进了小镇如推开时光穿梭门，一下回到了世纪之前，高乔人（Gaucho）纵马奔腾、嬉笑怒骂的年代。

高乔人——美洲南边的“西部牛仔”，阿根廷传统文化的代表。

18世纪，西班牙征服者对阿根廷内陆地区的掌控逐步深入，潘帕斯草原上牛马管理的需求大涨，熟练的骑马牧民群体由此诞生。他们是土著人、西班牙人和黑人奴隶的混血后裔——高乔人。

今年阿根廷独立日庆祝时，我恰好见识了骑兵游行，就是为纪念高乔人在阿根廷独立战争中起到的重要作用。彼时，高乔人加入、甚至组成骑兵及游击队。他们骑术精湛、熟悉地形，持刀对战西班牙军队，是阿根廷独立的功臣。

因着上述种种，高乔人成为独立、勇敢、热血的象征，成为阿根廷民族自豪的重要成分。

San Antonio de Areco 是潘帕斯草原上、高乔人留下印记的众多小镇之一。然而 San Antonio de Areco 的印记格外深刻。

在小镇出生并长期生活的阿根廷作家 Ricardo Güiraldes 被镇上的一个高乔人启发，以他为原型写出了获得首届国家文学奖的著作《Segundo Sombra 先生》（Don Segundo Sombra）。

正是这本书、这个人的存在， 把 San Antonio de Areco 长久地保留在怀旧的高乔情怀中，使之成为阿根廷高乔文化之都。

01 Las Lilas 博物馆——高乔印象

我们在镇上的第一站是 Las Lilas 博物馆（Museo Las Lilas de Areco）。博物馆的重头是 Florencio Molina Campos 展厅，里面都是画家真迹。

Florencio Molina Campos —— 阿根廷知名画家，以塑造潘帕斯乡村、尤其是高乔人形象著称。他的作品非常轻松、有趣、易懂，以有点儿漫画的风格展示了高乔人工作、娱乐、生活等场景。看完这个展厅，基本就能想象出高乔人是怎么过日子的。

博物馆的咖啡厅会上演一个小短剧。轮流展示依照画家作品制作的若干布景，并配相关故事讲述。对我来说，这个小节目的乐趣是高乔口音及地方特色词语。从其他人的反应看，故事应该是诙谐的。但对我，仿佛多年前在宿舍中听五湖四海的同学给家里打电话般挑战。

02 Ricardo Güiraldes 博物馆——揭秘书中主人公的高乔原型

Ricardo Güiraldes 博物馆（Museo Gauchesco Ricardo Güiraldes）是小镇人的骄傲。

博物馆主体建筑仿照十八世纪该地区房屋风格，内部几个展厅，分别贡献给Ricardo Güiraldes、他的著作《Segundo Sombra 先生》中两位主人公及书中人物的原型。这位原型人物比作家本人要长寿，好像去世后也安息在作家附近，两人继续做伴。

博物馆区的入口处是一栋白房子——白色杂货铺（La pulpería “La Blanqueada”）。杂货铺就在殖民时期连接拉普拉塔总督区及秘鲁的道路 Camino Real 上，可想当年如何热闹。Segundo Sombra 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书中的另一个主人公。

现在这里一片空旷，只剩廊下坐着一位播着吉他的“高乔人”，正如博物馆里的一幅画。

03 杂货铺——高乔人的社交核心

杂货铺（La pulpería）是高乔人的社交核心，购物、吃饭、喝酒、侃大山、打牌等重要生活社交事宜都是在这里进行的。

白色杂货铺现如今已经只剩蜡像纪念曾经的辉煌，Los Principios 杂货铺（Los Principios Almacén）确是货品丰富。

杂货铺的老货架老柜台吱吱作响，货品倒是又杂又新鲜。我们买了果酱和油浸茄子，没赊账，因为柜台后面大标语写着 NO SE FIA。

04 烤肉——高乔人的厨艺

天天和牛打交道的人，最是知道牛肉怎么才好吃。

我们的午饭是在 Almacén de Ramos Generales 吃的。这间开在老房子里的餐厅，复原了高乔时代的装修。我们点的肋眼和肋排，第一口就被烤架风味征服了。老烤架对烤肉的提升，不亚于老汤之卤品。

当然，高乔人最拿手的还是骑马、驯兽，小镇周围有很多农庄（Estancia）都提供乡村主题活动，展示高乔人看家本领及他们的音乐和舞蹈。其中比较有名的大概是 La Porteña 农庄，曾经是前述作家家族的产业，作家的主人公原型就在这个农庄工作过。

高乔人用银器装饰腰带、刀具和马匹配饰。Las Lilas 博物馆有个展厅是关于高乔人的银器配饰，但据说最美的作品在 Draghi 银饰作坊（Taller de Platería & Orfebrería Mariano Draghi）。银饰作坊就在小镇的市中心广场。

无论是农庄还是作坊，我都没再去看。我有点担心会更加热血上头后，再意识到现实中我不能打马狂奔、通过镇北边的老桥（Puente Viejo）直上秘鲁，会产生的巨大失落。我就只坐在中心广场教堂（Parroquia San Antonio de Padua）边的老咖啡馆，喝了咖啡，平静平静。

城市化后，人的那种，在天地间孤胆独行、自由无拘的情怀就深埋了。偶尔，被挑动出来，也会有点压不住。从 San Antonio de Areco 回家后，我把《荒野大镖客》又翻出来了，聊胜于无吧。